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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物抵心

[日]赤木明登著/蕾克译/浦睿文化·湖南美术出版社/2016.1

在旅途中,哲平说他忽然看不到他做东西的根本动机了。这时,是由美温暖地包容了丈夫的迷惘。“我喜欢做饭,喜欢种地,喜欢一针一线地缝衣服。”她说,首先自己一家人要把眼前的日子认真过好。有些想法已经过时。比如把自己的意见强行灌输给别人,比如看到别人有不同想法就把他当敌人,势不两立,这些想法该放下了。由美总是笑眯眯的:“与其在那些想法上消耗精力,还不如放松下来,温柔自在着就好。你心态好了,慢慢地周围也会温柔待你。”

还懵懂无知时,我自以为是地误解了不少事,其中之一与花草有关。我一直以为同一个地方一年四季只会生长同一种花草,直到后来,我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。春天盛开的蒲公英,不知何时消失不见;到了夏天,同一块土地上繁生出不知名的野草;入秋后,野草枯萎,又有别的小花绽放。第二年,同一个地方又开起了同样的花……现在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,当时我却觉得神秘不可解。地面之下不知复杂得有多可怕呢。无数生命交织混杂,为了生存相互忍让,同时又守着秩序,等候轮到自己出头的季节到来时,一见天日。这些生命既坚强又无常,既多彩又单调,用语言描述似乎很矛盾。这些交杂的生命在繁复中保持着平衡,那么不可思议。

我以制作漆器为生,有些事我一直心存疑虑。一边是只卖一百日元的塑料或其他材质的碗,另一边是我做的碗,便宜的也要一万日元。只要中间凹陷,能装食物,碗的功能就足以成立,两者用起来没有什么明显差别,那为什么售价会相差百倍?或者说,既然用途一样,为什么有人要买贵一百倍的那个碗?我常常思考其中的原因。价格昂贵的理由很简单,因为只使用天然材质,工匠在上面花费了心思和劳力。但只此一个理由,人们并不会特意挑贵的买,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付出百倍高价,可能是因为他与碗对视的那一刻内心被触动了吧。在把碗买回家使用的时候,他心里可能会泛起兴奋,感到一种暖意,一点点幸福。我之所以这么认为,是因为我在邂逅好东西时,也有同样的心情。每当这时,我都会感慨人手做出来的东西真是妙不可言。

松原说他现在住在东京,如果每天途径的小街上,他喜欢的房子有一天忽然被改建成公寓大厦,他会心痛难过。景观不仅客观存在于他的身体外,而且早已是他自身的一部分。如果一个人被水泥混凝土包围,洁净却冰凉的空间也会变成人格的一部分。所以,所谓景观不仅是对消逝之物的怀旧之心,还是一种可以认同成自身的一部分并参与再建、积极改变的东西。

如果景观是这个道理,那我们身边既有的日常用具也一样。如果让小孩使用漆碗吃饭就会明白:让孩子用高价精贵的东西,一般人会觉得太浪费,因为孩子手下没轻重,实际上完全相反,孩子会更懂得珍惜一件好东西。递给孩子一个用心做成的碗,告诉孩子“要爱护它哦”,孩子自然就会加以小心。由此,从吃饭到日常生活也会慢慢变得细致起来。这时,这个漆碗就已化作了这个孩子人格的一部分。

和需要细心爱护的器物一样,让人感到身心愉悦的风景,也仿佛带着生命。一处鲜活的风景,总是在与什么发生着联系,这种联系,可能是过去的延续、记忆的延续,是人与人、人与物的联接,也可能是无数联接重叠缠绕在一起,复杂幽深。我深信一点,人有能力把身边的器物、住宅以及环境,吸纳为自身的一部分,让自己与周围充满生气。

2017年6月9日星期五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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